第十章 平衡的秘密
夜色漸濃，山路崎嶇。
戰鬥的痕跡還殘留在山徑上——折斷的樹幹橫在路中，地面的大坑還冒著縷縷青煙，空氣中殘留著內氣灼燒後的焦糊味。遠處傳來夜梟的鳴叫，聽起來格外淒涼。
向淵的目光落在程進身上，帶著審視。
「平衡？」老人聲音平和，卻讓人不敢忽視，「小同學，這個詞用得很準確啊。」
程進停下腳步，轉身面對向淵。他的表情很平靜，平靜得不像個剛被武學泰斗追問的學生。
「向爺爺過獎了。」程進微微一笑，「我就是看書看多了，特別是武俠小說。」
「哪本書？」向淵饒有興味地問。
程進沉默了一下：「……書名記不清了。但裡面有句話，我印象很深。」
向風向雪交換眼神，都察覺到程進今晚有些不同。
「什麼話？」向淵追問。
程進望向夜空，月光灑在他臉上，聲音變得悠遠。
山風忽然停了，像是在傾聽什麼。連樹梢上的葉子都不再搖曳，只有遠處的蛙鳴一聲聲傳來，顯得格外清晰：
「『天地為局，萬物為子。』」
他頓了頓，像是在回憶什麼古老的記憶：
「『凡人困於盤中，不知天外有天；強者欲破桎梏，卻恐傾覆乾坤。』」
山林突然安靜下來，安靜得詭異。
蛇蟲停止了鳴叫，夜鳥收起了翅膀，甚至連草叢裡的蟀蟀都不再出聲。整個世界像被按下了靜音鍵，只剩下四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。
「『故曰——棋子若成棋手，則天地傾覆。』」
說完最後一個字，程進的手僵在半空中一秒，然後突然放下。他用力眨了眨眼，像是從夢中驚醒，隨即撓撓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：「當時覺得挺中二的，但今天看到您和葉團長對戰，突然覺得……」
他頓了頓：「也許不全是瞎編的。所以我想把它當成一個有趣的推理題來解答。」
向淵站在原地，久久沒有說話。
這話……這語氣韻律……
他想起了一個模糊的身影。那是他七歲那年，在向家祖宅的後山見過的老前輩。家族裡都說那位前輩早已仙逝，但父親私下告訴過他——那位老祖宗只是不問世事，隱居在某個無人知曉的地方。
當年，那位老前輩摸著他的頭，說過一模一樣的話。
一字不差。
「有意思。」向淵終於開口，聲音帶著一絲探究，「繼續說說你的'推理題'。」
四人開始緩緩下山，但氣氛和之前完全不同。
腳下的落葉在月光下泛著銀光，每一步都發出「沙沙」的聲響。有時踩到碎石，「喀啦」一聲在寂靜的山夜裡特別刺耳。向淵不再走在最前面，而是和三人並行，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程進。
「以向爺爺和葉團長的年齡和境界，」程進邊走邊說，小心踢開路上的碎石，「再加上他們被稱為武學泰斗，他們的境界應該已經到天一歸元境第八層，甚至第九層了吧？」
向風腳步一頓，向雪更是瞪大眼睛。
「你怎麼知道的？」兩人異口同聲。
程進聳聳肩：「我就說是大膽猜測嘛。」
他繼續往前走，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天氣：「葉家和向家都是中國的大姓家族，所以其他的大姓家族——比如司玉封校長的司家、秦月盈團長的秦家、南京的顧家、上海的王家，還有北京的諸葛家——估計每個家族境界最高的，應該都差不多。」
向淵眉頭微皺。
諸葛家？這個家族極其低調，幾乎不在公開場合露面。一個普通學生怎麼會知道諸葛家也是大姓家族之一？
「那跟你說的『平衡』有什麼關係？」向雪追問，眼裡滿是好奇。
程進停下腳步，回頭看著兄妹倆：「假設向爺爺突破天一歸元境，到達長生階，你們覺得會怎樣？」
「家族的人不會被欺負啊。」向風不假思索，「畢竟我們多了一個長生階的高手。」
程進翻了個白眼：「可是現在就算向爺爺不是長生階，也沒人敢找向家麻煩吧？」
向風愣了一下：「……倒也是。」
「這就是問題所在。」程進撿起一根樹枝，在地上隨意劃著，「假設向爺爺真的到達長生階，這才是把向家推到風口浪尖。」
他站起身，用樹枝指著其中一個圓圈，然後用力在上面畫了個大×：「如果我是其他家族的族長，雖然向家風評在國內很好，但一個家族出現長生階高手？」
他抬起頭，月光映在眼睛裡，眼神冷靜得可怕：「我第一個想法就是——必須幹掉他。」
向雪倒吸一口涼氣。
「為什麼？」
「要確保每個勢力間互相拉扯，維持微妙的平衡。」程進扔掉樹枝，樹枝在空中旋轉了幾圈才落地。他拍拍手上的灰，動作很仔細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乾淨：「當然，這是在中國境內。我相信其他家族應該不會這麼做，畢竟中國人的向心力很強。」
向風向雪若有所思地點頭。
「但是——」程進話鋒一轉，右手在空中畫了個更大的圓，把兩個小圓圈都包含進去：「擺在國與國之間呢？」
「如果其他國家知道中國有一個長生階高手，會不會找中國麻煩？」程進繼續道，「雖然每個國家對武學境界的名詞定義不太一樣，但總歸來說，每個國家跟向爺爺或司校長相同境界的人數應該差不多。」
他頓了頓，聲音變得很輕：「這就是平衡。誰打破，誰找死。」
一陣沉默。
只有腳步聲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。
遠處，一隻貓頭鷹劃破夜空，「咕咕」的叫聲讓向雪打了個寒顫。山裡的夜晚比想像中更冷，露水已經開始凝結，打濕了鞋子和褲腳。
程進突然又開口：「而且……真的有長生階嗎？」
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停下腳步。
「什麼意思？」向風皺眉。
「這倒是個問題。」程進摸著下巴，手指在下頷上輕輕敲打，發出有節奏的「篤篤」聲：「目前坊間書籍對武學境界的介紹都只到第九境天一歸元境，對於長生階的介紹……」
他搖搖頭，雙手一攤：「更像是人們的臆測吧。反正至少中國境內，我沒看過也沒聽過。」他停頓了一下，手指在空中彈了彈：「國外相關資訊也沒有。」
「你是覺得沒有長生階這個境界？」向風追問。
程進沉默了幾秒。
月光照在他臉上，表情有一瞬間的恍惚。
就在這時，一片雲飄過，遮住了月亮。山路陡然陷入黑暗，只有樹縫間漏下的稀疏星光。在這種深沉的黑暗中，程進的聲音顯得格外飄渺。
「或許有。」他的聲音變得很奇怪，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，「但是……被斬斷了。」
說到「斬斷」兩個字時，他的語氣異常肯定，不像是猜測，更像是在陳述事實。
由我親手斬斷。
沒有其他選擇。
這一世，不能再出現「神」了。
程進在心裡默默補充著這句永遠不會說出口的話。月光照在他臉上，有那麼一瞬間，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深深的無奈。
但這種神情轉瞬即逝。
他似乎意識到什麼，連忙恢復平常的語氣。他用力搖了搖頭，像是要把剛才的想法甩出去，然後抓著頭傻笑：「不過這都是我瞎猜的！我又不是武者，哪知道這麼多。」
「去你的！」向風拍了程進肩膀一下，力道不小，把程進拍得往前踉蹌了一步：「你把我們唬得一愣一愣的！」
向雪也笑著推了他一把，雙手推在程進背上，讓他又往前踏了幾步：「差點就信了你的鬼話。」
三人打打鬧鬧地繼續往山下走。
向淵跟在他們身後，故意放慢了腳步。在三個年輕人看不到的角度，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。
老人緩緩回頭，目光越過嬉鬧的孫子孫女，落在程進身上。
這個學生……
似乎在有意無意地提醒我什麼。
他到底是誰？
月光下，程進正和向風向雪說笑著，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。
但向淵知道，有些秘密，藏在最尋常的表象之下。
就像今晚的月亮，看似平靜，卻照見了太多不該被照見的東西。
晚上七點半，龍京大學校門口。
燒烤攤的煙火氣沖淡了山林裡的緊張感。炭火在爐子裡噼啪作響，肉串在鐵網上滋滋冒油，空氣中瀰漫著孜然和辣椒的香味。這個點人還不算太多，正是燒烤的黃金時段。
街邊的路燈已經亮起，昏黃的光線照在煙霧繚繞的小攤上。附近幾桌坐著些學生模樣的年輕人，有的在划拳，有的在聊天，熱鬧但不吵雜。偶爾有電動車經過，車燈在夜色中劃過一道光痕。
「總算到了。」程進伸了個懶腰，渾身骨頭發出細微的響聲，「從山上下來，腿都快斷了。」
「你就裝吧。」向雪白了他一眼，但語氣裡帶著笑意，「剛才跑得比誰都快。」
三人熟門熟路地走向角落那張熟悉的塑料桌——他們的「專屬座位」。桌面有些油膩，上面還殘留著前一桌客人留下的竹籤。向風順手把竹籤掃到一邊的垃圾桶裡，向雪則從旁邊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桌面。
「還是老位置。」程進坐下時感嘆，「大一的時候我們第一次來，也是坐這裡。」
「那次你喝醉了，抱著電線桿說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。」向風調侃道。
「那不是因為你們非要我喝白的嗎！」程進反駁。
「王大叔！」程進熟練地招呼道，「老樣子，每樣來一點，小辣。記得要加你的秘製醬料啊！」
燒烤攤老闆王大叔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，圍著油漬斑斑的圍裙，臉被炭火烤得紅撲撲的。他抬頭看了一眼，露出熟悉的笑容：「好咧，沒問題！三位還是老樣子？」
「對！」程進點頭。
「要喝啤酒的話，旁邊桶子裡有，自己拿。」王大叔一邊串肉一邊說。
向風聽到了，起身走到冰桶前，撈出三瓶還掛著水珠的啤酒，放在桌上。瓶身上的水珠順著玻璃滑下，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水印。
程進拿起啤酒，用桌邊熟練地一磕，「啪」的一聲，瓶蓋飛了出去。他仰頭咕嚕咕嚕灌了幾大口，然後長長地呼了口氣。
「爽啊！」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泡沫，「今天可真是……一言難盡的一天。」
向風向雪相視而笑。
「說起來，」向風也開了瓶啤酒，但只是小口抿了一下，「你剛才在山上說的那些，真的只是猜測？」
程進的手微微一頓，隨即若無其事地說：「當然是猜的。我一個金融系的，哪懂什麼武道平衡。」
「是嗎？」向雪歪著頭看他，眼神裡帶著狡黠，「可是爺爺好像很認真地在思考你說的話呢。」
「那是向爺爺見多識廣，從我的胡言亂語裡聽出了什麼。」程進撓撓頭，「對了，別說這個了。昨天的武者認證考試，我們應該都會過吧？」
向風放下酒瓶，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：「廢話，我和姐姐肯定過了。」
「不是說要三天後才出成績嗎？」程進疑惑。
「官方是三天後。」向雪神秘地笑了笑，「但爺爺剛才打電話來，說司校長已經透露了一些消息。我們三個都通過了。」
「包括我？」程進指著自己。
「對，包括你。」向風拍拍他的肩膀，「看來你打動了秦月盈，她給了你很高的分數。」
程進愣了一下：「真的？成績單不是要寄到家裡嗎？」
向風咳嗽了一聲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：「那個……報名的時候，我把寄送地址填成我家了。」
「……」程進無語地看著他，「你們姐弟倆還真是……算了，反正有過就好。」
「就這麼怕沒過？」向雪調侃道。
「廢話！」程進瞪了她一眼，「你不是說，我要是沒過，下次就要提前一個月做特訓？我才不幹呢！」
向風向雪哈哈大笑，惹得旁桌的客人都看了過來。
這時，王大叔端著一大盤烤串走了過來。羊肉串、雞翅、韭菜、茄子……各式各樣的烤串堆成小山，香氣撲鼻。
「來咯，小心燙。」王大叔把盤子放下，又遞過來一碟秘製醬料，「這是我新調的配方，試試看。」
「謝謝王大叔。」三人道謝。
「客氣什麼。」王大叔笑著搖搖頭，「你們都快畢業了吧？時間過得真快，感覺昨天你們還是大一的新生呢。」
「是啊，再過兩個月就要離開學校了。」向雪有些感慨。
「畢業了也常來啊！」王大叔爽朗地說，「我這小攤子，隨時歡迎你們。對了，程進，上次你說的那個醬料配方我試了，確實不錯！」
程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：「隨便說說的，王大叔你太客氣了。」
王大叔笑著回去忙碌了。
程進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串羊肉，蘸了蘸醬料，一口咬下。肉汁在口中爆開，混合著孜然和秘製醬料的味道，讓他滿足地眯起了眼睛。
「對了，」向風一邊吃著雞翅，一邊說道，「六月中旬畢業典禮，七月初答辯完就徹底自由了。之後來我們的傭兵團吧。」
程進點點頭：「嗯，之前就約好了。」他頓了頓，「那我的薪資如何？」
「每個月兩萬。」向風很爽快地說。
程進手裡的烤串差點掉下來：「兩萬？」他愣了一下，然後感嘆道，「說起來真快，感覺昨天我們還是大一新生。記得軍訓的時候，全連就我一個人累得躺地上起不來，你和向雪還在旁邊笑。」
「那是因為你體質太差了！」向風也笑了起來，「我們武道系的軍訓可是加強版，你一個金融系的跑過來湊熱鬧，能堅持下來就不錯了。」
「現在想想，」向雪接話道，「從那時候開始，我們就知道要拉著你一起練了。」
程進苦笑：「所以這四年你們就沒放過我。」
「這不是為你好嗎？」向風拍拍他的肩膀，「現在你都能通過武者認證了！」
「說回正題，」程進把話題拉回來，「兩萬的薪水，黑狼神槍團的文職人員薪水這麼高？」
「沒有啊。」向雪在旁邊插話，嘴裡還嚼著韭菜，「文職人員每個月八千。」
「那我怎麼會是兩萬？」程進疑惑地看著向風，突然像是想到什麼，感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「好兄弟！沒想到你竟然給我這個文職人員開這麼高的工資！」
向風一臉莫名其妙：「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？一個月兩萬是戰鬥人員的薪資。」
程進手裡的烤串這次真的掉了。
「等等……」他瞪大眼睛，聲音都有些發顫，「戰鬥人員？你要我當戰鬥人員？」
「對啊。」向雪理所當然地說，還順手把程進掉在桌上的烤串撿起來扔進垃圾桶，「你不是通過武者認證考試了嗎？」
向風也點頭附和：「沒錯。」
「不對啊！」程進急了，「我通過的是非武道系的武者認證！非武道系的，只能當文職人員吧？」
向雪忽然坐直了身子，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，用一種裝腔作勢的律師口吻說道：「根據《中國傭兵團組織條例》第八條第九項傭兵招募規定，只要通過武者認證的人員，在招募時，皆可擔任傭兵團的任何職位。」
程進："……"
「等等，就算法規允許……」程進做最後的掙扎，「我這樣加入黑狼神槍團當戰鬥人員，也不合適吧？我根本不是武者啊！」
向風放下手裡的啤酒，一臉疑惑地看著他：「誰說你要加入黑狼神槍團了？」
「啊？」程進愣住。
「你要加入的是我們的傭兵團。」向風認真地說，「我和姐姐正在籌備創立新傭兵團。」
程進張大嘴巴，烤串上的孜然都忘了嚐。
「你們……要創立新傭兵團？」
「對啊！」向雪興奮地說，眼睛亮晶晶的，「爺爺已經同意了，還答應給我們啟動資金。」
「這……」程進還在消化這個消息，然後猛地反應過來，「等等！重點是我要當戰鬥人員？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？」
「誰說你手無縛雞之力了？」向風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力道之大讓程進齜牙咧嘴，「你可是扛過葉團長威壓的人！」
「那是我神經粗！」
「你還能抵抗秦月盈的道心訣。」向雪補充。
「那是我定力好！」
「你還知道那麼多武道秘密。」
「那是我看書多！」
向風向雪對視一眼，姐弟倆默契十足，異口同聲道：「反正你已經上了我們的賊船了！」
程進絕望地看著眼前這對無良姐弟，端起啤酒瓶，仰頭就是一大口。
冰涼的啤酒順著喉嚨流下，他放下瓶子，突然想到什麼：「等等，你們爺爺知道你們要單幹嗎？」
「知道啊。」向風理所當然地說，「下山的時候，爺爺就看出我們的想法了。送你到校門口之前，他就說支持我們。」
向風頓了頓，表情有些奇怪：「說起來，爺爺還特別交代了一句話。」
「什麼話？」程進心裡一緊。
「他說，『記得把程進那小子放在戰鬥位置上，好好磨煉磨煉』。」向風搖搖頭，「我也不知道爺爺為什麼對你這麼感興趣。」
「他老人家沒有拒絕？」程進不敢置信。
「沒有啊，幹嘛拒絕？」向風反問。
向雪清了清嗓子，模仿著向淵的語氣，聲音變得低沉威嚴：「小風小雪，不錯！有這個想法很好，爺爺支持你們。記得要努力，把你們的傭兵團搞得跟爺爺的傭兵團一樣大！」
模仿得惟妙惟肖，連說話時的手勢都學了個十足。
「哦對了，」向雪突然想起什麼，「爺爺還說，程進這孩子不簡單，讓我們多留意。他說你身上有些東西，需要在實戰中才能看清楚。」
程進的手微微一僵。
程進頓時啞口無言。這一家子都是什麼人啊？
他無奈地問：「那我們傭兵團叫什麼名字？」
不等向風回答，向雪興奮地搶答：「天仙閣！怎麼樣，名字好聽吧？」
程進愣了一下，偷偷瞄了向風一眼，小聲問：「你們取的名字怎麼有點……娘啊？」
向風的臉色瞬間變得複雜，也壓低聲音回答：「沒辦法，我在家裡猜拳輸了，只能用我姐取的名字。」
「你們猜了幾輪？」程進好奇。
「三局兩勝。」向風苦著臉，「第一局我出剪刀，她出石頭。第二局我想她肯定還出石頭，結果我出布，她出剪刀。第三局……」
「第三局怎麼了？」
「第三局她作弊！」向風憤憤不平，「她故意慢出，看我出什麼再決定！」
「那你怎麼不抗議？」
向風沉默了一下：「……她說如果我不同意，就把我大一時寫情書的事告訴爺爺。」
程進差點把啤酒噴出來：「你還寫過情書？給誰？」
「閉嘴！」
「名字……改不了了？」程進還想掙扎。
「我不敢改。」向風苦笑，「而且傭兵團的名字註冊，爺爺已經請家裡的人幫忙處理了。團長還是向雪。」
向雪看見兩人竊竊私語，眼睛一瞇：「嘿，幹嘛呢？有事就說，我這個團長還是很開明的。」
「沒事沒事！」程進和向風異口同聲，連忙搖頭。
向風趕緊轉移話題：「對了，這幾天我們會找一個地點當傭兵團的基地。不過應該不會太久，爺爺說會幫我們找。」
「我要讓爺爺幫我們找一個風景優美的好地點才行！」向雪憧憬地說，眼睛亮晶晶的，「最好是那種獨棟別墅，有山有水，還要有大院子。院子裡要能種花養草，最好還有個小池塘養錦鯉。對了，還要有個練武場，旁邊種幾棵大樹，夏天可以在樹下乘涼。」
「你這是要開傭兵團還是要開度假村？」程進吐槽。
「為什麼不能兩者兼得？」向雪理直氣壯，「環境好才能心情好，心情好才能好好工作！而且我已經想好了，要在院子裡種滿花，春天有櫻花，夏天有荷花，秋天有桂花，冬天有梅花……」
向風小聲對程進說：「她從高中就開始規劃了，連花的品種都選好了。」
程進看著姐弟倆興致勃勃的樣子，心裡五味雜陳。
「那就……辛苦你們了。」他舉起啤酒瓶，「為天仙閣乾杯？」
「乾杯！」向風向雪舉起酒瓶。
三個酒瓶碰在一起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月光下，三個年輕人的影子拉得很長，彷彿能看到未來的路。
旁桌的學生們又點了一輪啤酒，有人開始唱歌，五音不全但唱得很投入。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，很快又消失在夜色中。這個普通的夜晚，對很多人來說只是尋常的一天，但對他們三個來說，卻是新篇章的開始。
程進喝著啤酒，心裡暗想：天仙閣……這名字還真是……算了，上了賊船就上了吧。
不過話說回來，向老爺子這麼爽快地答應他們創立傭兵團，還特別交代要把自己放在戰鬥位置上……
程進若有所思地看著酒瓶上的水珠。剛才向雪提到的那句話——「這孩子不簡單」——向淵的評價很有意思。
彼此彼此。
程進把玩著手中的竹籤，輕輕一彈，竹籤精準地落入五米外的垃圾桶。
向風向雪都沒注意到——他們正忙著搶最後一個烤雞翅。
「這個歸我！」向雪伸手就要拿。
「明明是我先看到的！」向風不甘示弱。
程進看著這對活寶姐弟，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真心的笑容。
有這樣的朋友，其實也不錯。
夜風吹過，帶來一絲涼意，也帶走了燒烤的煙霧。
王大叔的收音機裡傳來天氣預報：「明天多雲轉晴，氣溫20到28度，適合外出……」
（第十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