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測驗結束
最後一個測驗哨音響起的瞬間,程進的雙腿像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氣。
「撲通!」
他整個人呈大字型癱倒在終點線後的泥地上,濺起的泥水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弧線,順便給旁邊剛通過的參賽者來了個「泥巴洗禮」。
「噗——」那位不幸的參賽者抹了把臉上的泥,想要抱怨,但看到程進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,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。
下午三點的陽光毫不留情地烤著測驗場地,空氣中瀰漫著汗臭、泥土腥味和被踩爛的青草味。程進躺在泥地上,胸膛劇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「呼哧呼哧」的風箱聲。汗水混著泥水從額頭流下,滴進眼角,鹹澀的刺痛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。泥巴已經在他臉上結成了一層殼,隨著表情的變化發出細微的龜裂聲。
「我⋯⋯我這輩子⋯⋯再也不要⋯⋯跑步了⋯⋯」他斷斷續續地說著,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叫,喉嚨乾得像砂紙。
周圍其他非武道系的參賽者也好不到哪去。終點線附近就像個戰場——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「屍體」。有人四肢攤開躺在地上,胸口的起伏幅度大得嚇人;有人跪在路邊的草叢裡乾嘔,發出「嘔——」的痛苦聲音;還有個女生直接坐在水坑裡,任由泥水浸透運動褲,她的馬尾辮已經散開,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頰上。空氣中迴盪著此起彼伏的喘息聲、呻吟聲,偶爾還有誰的水壺掉在地上發出「咣當」的聲響。
但如果仔細觀察,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細節:程進雖然看起來累得要死,但他的呼吸節奏在短短十幾秒內就從急促變得平穩。這種恢復速度,對於一個「普通」的非武道系學生來說,實在有些不尋常。
主席台上,秦月盈的蒲扇搖得比平時慢了幾分,目光若有似無地停在測驗場地的某個角落。
「有點意思。」她輕聲自語。
「什麼?」葉天明側頭問道。
「沒什麼。」秦月盈微微一笑,「只是那個躺在泥地裡的學生,恢復得挺快的。」
葉天明順著看過去,眉頭微微一挑:「就是他——剛才我用威壓測試的時候,其他人都倒了,他只是停頓了一下。」
這話引起了司玉封的注意:「哦?是哪位同學?」
葉天明瞄了眼名單:「編號2087,程進,金融系的。非武道系學生,沒有武術記錄。」
「沒有武術背景卻能扛住威壓?」向淵摸了摸下巴,「倒是少見。」
「或許只是意志力比較強。」司玉封想了想說,「偶爾也會有這樣的學生。」
四人沒有繼續深究,但心裡都記下了這個異常。秦月盈的扇子恢復了正常的節奏,只是偶爾會朝那個方向瞥一眼。
程進正準備坐起來,突然感覺有視線落在身上,嚇得他又趴了回去。
過了一會兒,終點線附近傳來熟悉的腳步聲。程進偷偷睜開一隻眼,看到向風和向雪正朝他走來。
「喂,程進,你還活著嗎?」
向風和向雪的聲音從上方傳來。程進勉強睜開一隻眼,看到兩個身影逆光站在面前。
「我已經死了。」程進有氣無力地說,「你們看到的是我的靈魂。」
「噗——」向雪忍不住笑出聲,「靈魂會流這麼多汗嗎?」
向風從背包裡拿出一罐運動飲料,朝程進丟過去:「接著!」
飲料罐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,陽光在鋁罐表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。程進的瞳孔瞬間收縮,右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彈了起來——手指精準地扣住罐身,手腕微微一轉卸去衝力,整個動作行雲流水,快得讓人眼花。
但下一秒,他的表情就變了。眼睛瞪大,嘴巴微張,一副「糟糕露餡了」的驚慌。他連忙把罐子往上一拋,假裝手滑,然後手忙腳亂地用兩隻手去接,罐子在他手裡「啪啪」響了好幾下才勉強抓穩。
「哎呦⋯⋯差點沒接住⋯⋯」他虛弱地說,但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可不是裝的。
向雪眯起眼睛,嘴角慢慢勾起,像隻發現獵物的狐狸:「程進,你的反應還挺快的嘛。」她歪著頭,右手食指輕輕敲著下巴,「剛才那個接罐子的動作,手腕的角度、手指的力道⋯⋯嘖嘖,一點都不像累壞了的樣子呢。」
「求生本能!」程進連忙解釋,「就像人快淹死的時候會爆發潛力一樣!」
他擰開瓶蓋,大口大口地灌著飲料,試圖用喝水來掩飾自己的心虛。
向風在旁邊蹲下來,認真地打量著程進:「說真的,你跑得比我預期的好。時間雖然卡在及格線附近,但是⋯⋯」
「但是什麼?」程進警覺地問。
「但是你的體力分配太均勻了。」向風說,「一般人到後半段會明顯減速,你卻始終保持著同樣的配速。這需要很好的體能規劃能力。」
程進心裡一緊,表面上卻裝出困惑的樣子:「有嗎?我就是一直慢慢跑啊,因為知道自己跑不快,所以就想著別停下來就好⋯⋯」
「是嗎?」向雪歪著頭,「那你怎麼解釋剛才接飲料的反應?那個速度,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哦。」
「我說了是求生本能!」程進開始耍賴,「而且你們不是說等下還有武技測驗嗎?能不能別在這裡審問我了?我需要休息!」
向風和向雪對視一眼,眼中都閃過一絲了然。
「好吧。」向風站起來,「等下的武技測驗,應該不會像體能測試這麼累。」
「真的?」程進懷疑地看著他們,「就是把你們教我的撼龍槍打一遍?沒有什麼特殊的試煉?比如說突然冒出來一個高手要跟我對打之類的?」
向雪露出天使般的笑容:「沒有沒有,程進你要多相信我們姐弟二人啊。」
「就是因為太相信你們,所以才覺得你們會整我⋯⋯」程進小聲嘟囔。
「你說什麼?」向雪的笑容變得有些危險。
「沒什麼!我說我最相信你們了!」程進連忙改口。
一個小時後,武技測驗場。
場地從泥濘的障礙跑道換成了寬敞的演武場。地面鋪著特製的青石板,每塊石板上都刻著防護符文,能夠承受武者的內氣衝擊。
「武技測驗現在開始!」司玉封的聲音傳遍全場,「武道系參賽者請調動內氣施展完整武技,非武道系參賽者展示武技架式即可。」
武道系的學生們率先上場。當第一個學生運起內氣時,整個演武場的氣氛都變了。
「轟!」
一道金色氣勁從他的拳頭爆發,在空中劃出一道光軌。青石板被氣勁擦過,發出「滋滋」的摩擦聲,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。
「哇——」非武道系的學生們發出驚嘆聲。
程進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,眼睛睜得大大的:「這就是武者的力量嗎?好厲害!就像電影特效一樣!」
向風在旁邊解釋:「這只是後天三層的水準。等你看到我們的表演,就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武技了。」
果然,當輪到向風和向雪時,全場都安靜了。
向風走到場中央,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。當他睜開眼的瞬間,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——銀白色的內氣如決堤的洪水般從他體內爆發,演武場的青石板在氣壓下發出「咔咔」的細微碎裂聲。距離較近的參賽者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好幾步,有人驚呼:「好強的壓迫感!」
「向家槍法——撼龍槍!」
長槍在他手中活了過來。第一式橫掃,槍桿彎成驚人的弧度,「嗡——」的顫音讓人牙根發麻;第二式直刺,槍尖撕裂空氣發出尖嘯,在石板上留下三寸深的孔洞;第三式迴旋,銀色氣勁形成龍捲,捲起的沙石啪啪打在防護結界上。
最後一式——「昇龍破!」
槍尖向天,凝聚的氣勁化作一條十米長的銀色巨龍,龍鱗清晰可見,龍鬚飄動,雙目如電。
「吼——」
龍吟聲不只是聲音,而是實質的音波攻擊。前排的觀眾捂著耳朵還是被震得頭暈目眩,有個女生的髮帶直接被音波震斷,長髮飛舞。
向雪緊隨其後,赤足踏上演武場的瞬間,溫度驟然上升。火紅色的內氣在她周身形成漩渦,每走一步,石板上就留下一個焦黑的腳印。她抬起右手,五指併攏成掌,空氣中傳來「嗶嗶啵啵」的燃燒聲。
「朱雀擊——炎舞九天!」
第一掌推出,火焰化作羽翼;第二掌橫掃,熱浪席捲全場;第三掌上撩,一隻三米高的火焰朱雀沖天而起,尾羽拖出絢爛的火花。朱雀在演武場上空盤旋,每一次振翅都灑下點點火星,美麗而危險。
「天啊⋯⋯這就是先天境界的實力嗎?」
「我的媽呀,隔這麼遠都能感覺到熱浪!」
「向家的天才果然名不虛傳!」
觀眾席上爆發出震天的掌聲和歡呼聲。
主席台上,向淵滿意地點頭:「不錯不錯,小風的撼龍槍有我當年七成的威力了,小雪的朱雀擊也開始有模有樣了。果然是我的好孫子孫女!」
葉天明立刻不服:「明明是我姐姐的基因好!你這老不死的就會往自己臉上貼金!」
「你說誰老不死?你這個靠姐姐的廢物!」
「你說誰廢物?要不要打一架?」
司玉封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:「兩位,學生們還在看著呢⋯⋯」
終於輪到非武道系的學生了。
程進慢吞吞地走到場中央,經過向風時還打了個哈欠。他彎腰撿起一根練習用的木槍,掂了掂重量,然後無精打采地擺出起手式。
「開始吧。」司玉封說。
程進開始演練撼龍槍。第一式「橫掃千軍」——木槍劃出的弧度不大不小,速度不快不慢,就像教科書上的標準示範。但奇怪的是,旁邊一個武道系的學生皺起了眉頭:「這傢伙的腰馬合一做得比我還標準⋯⋯」
第二式「直搗黃龍」——程進向前踏步刺出,看起來軟綿綿的,但木槍的尖端卻紋絲不動,筆直得像是用儀器校準過的。他還特意在收槍時晃了一下,假裝手腕沒力氣。
第三式「游龍戲水」——這是最考驗協調性的招式。程進的步伐有些拖沓,轉身也慢半拍,但每一個落腳點都踩在正確的位置上,偏差不超過一寸。幾個眼尖的武道系學生開始竊竊私語:
「你看他的重心,一直保持在丹田⋯⋯」
「對啊,而且呼吸節奏從頭到尾沒變過。」
最妙的是結束動作。程進收槍時故意讓木槍在地上拖了一下,發出「吱——」的摩擦聲,然後裝作累得不行的樣子,用木槍當拐杖撐著身體。
「呼⋯⋯呼⋯⋯總算打完了⋯⋯」他氣喘吁吁地說,額頭還真的冒出了汗——不過那是被太陽曬的。
台上的秦月盈扇子停了一下。她注意到一個細節:程進在整套動作中,有三次刻意的「失誤」——第五個動作時膝蓋彎曲角度少了五度,第八個動作時槍尖偏離了標準軌跡兩寸,第十二個動作時收槍慢了半秒。這些「失誤」恰好把一套完美的演練變成了「勉強及格」。
這孩子,不只是會裝,而且裝得很有技術含量呢⋯⋯秦月盈在心裡暗笑。
「本次武者認證大會圓滿結束!」司玉封站起身宣布,「成績將在三天後公佈。沒有通過的同學也不要灰心,下次再接再厲!」
宣布聲剛落,測驗場地上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。大部分參賽者都累得沒力氣鼓掌了。
程進剛從演武場走回來,聽到宣布結束,腿一軟,膝蓋一彎,整個人像麵條一樣癱軟下去。他的屁股先著地,然後是背部,最後腦袋「咚」的一聲砸在地上,還彈了一下。
「終於⋯⋯終於結束了⋯⋯」他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來,帶著解脫後的虛脫。胸口劇烈起伏,汗水順著脖子流進衣領,在地上暈開一片濕痕。
向風和向雪走到他面前,兩人的影子遮住了刺眼的陽光。向風蹲下來,用手指戳了戳程進的肩膀:「喂,程進,別裝死了,可以回家了。」
「我知道⋯⋯」程進有氣無力地說,「讓我再躺一會⋯⋯就一會⋯⋯」
「你這樣躺在泥地裡,等下泥巴乾了更難洗。」向雪說。
「無所謂了⋯⋯」程進閉著眼睛,「反正都已經這麼慘了⋯⋯」
向風和向雪對視一眼,都忍不住笑了。
「總算結束了。」程進突然睜開眼,「我要趕快回家洗澡睡覺。先說好,你們姐弟倆不能阻止我,這次就算是耶穌也留不住我。」
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,但手一滑又摔回泥地裡。
「噗——」向雪沒忍住笑出聲。
程進躺在地上,絕望地看著天空:「我放棄了,就讓我死在這裡吧。」
「別裝死了。」向風伸手拉他起來。
程進勉強站起來,渾身的泥巴往下掉:「終於結束了⋯⋯」
「明天一起吃飯?」向風問,「慶祝你通過測驗。」
「吃飯⋯⋯」程進遲疑了一下,「不會有什麼花樣吧?」
「沒有。」向雪笑了,「就普通吃飯。」
「那行。」程進點點頭,開始往外走,「我先回去了。」
「明天聊。」向風說。
「嗯。」程進一瘸一拐地往外走,「我現在只想洗澡和睡覺⋯⋯」
看著程進一瘸一拐的背影消失在轉角,向雪忽然笑了起來。
「笑什麼?」向風問。
「沒什麼,就是覺得程進剛才說『就算耶穌也留不住我』的樣子很好笑。」向雪邊笑邊說,「他是真的怕我們又搞什麼特訓。」
「也不能怪他。」向風聳聳肩,「這幾天我們確實⋯⋯挺狠的。」
「但他撐過來了不是嗎?」向雪拍拍手上的泥土,「好了,我也要回去洗澡了,今天流的汗比他少不了多少。」
遠處,程進終於走到宿舍樓下,抬頭看著自己房間的窗戶,差點哭出來:
床啊,熱水澡啊,我來了!
他當然不知道,這只是個開始⋯⋯
隔天清晨,六點半。
龍京大學東側的老舊住宅區,晨光還沒完全穿透狹窄的巷弄。這裡住的大多是經濟條件一般的學生,因為房租比學校宿舍便宜三成。
程進租的房子在巷子最深處,一棟三層樓公寓的二樓。說是公寓,其實就是個不到十坪的小套房——一張單人床占去四分之一的空間,床墊薄得能感覺到下面的木板,每次翻身都會發出「吱嘎」的抗議聲。剩下的地方勉強塞了書桌、衣櫃和一個小冰箱。書桌上堆滿了教科書和泡麵碗,昨晚的筷子還插在碗裡。牆上的壁紙泛黃剝落,天花板的角落有水漬的痕跡,偶爾還會有小塊石灰掉下來。唯一的優點是有獨立衛浴,雖然熱水器時靈時不靈,馬桶沖水還得用特殊角度按把手。
清晨的陽光斜斜地從破舊的百葉窗縫隙射進來,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。樓下早餐攤的油煙味混著煎餅果子的香氣飄上來,隔壁房間傳來隱約的鬧鐘聲——已經響了五分鐘都沒人關。
此時的程進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,T恤捲到了胸口,露出肚皮,一條腿掛在床外,腳趾還在無意識地晃動。被子早就被踢到地上,和昨天脫下的髒衣服混在一起。口水從嘴角流到枕頭上,形成了一片深色的印記,鼾聲時大時小,偶爾還會打個響鼻。昨天的疲憊讓他睡得像塊石頭。
「碰!」
一聲巨響突然炸開。木門在向雪的飛踢下應聲而開,鎖頭直接從門框上彈飛,「噹啷」一聲滾到角落。門板狠狠撞在牆上,把牆皮震下來一大片,灰塵像下雪一樣飄落。門把手在劇烈的撞擊下鬆脫,搖搖欲墜地掛在那裡。
「哇啊!」程進嚇得整個人像彈簧一樣從床上蹦起來,頭差點撞到只有兩米二高的天花板。他本能地抓起枕頭當武器,單腳還踩在被子上,另一隻腳找不到拖鞋,就這麼光著腳站在床上,頭髮像刺蝟一樣豎起來。
隔壁立刻傳來砸牆的聲音:「大清早的搞什麼!還讓不讓人睡了!」
樓上也有人跺腳抗議:「再吵報警了啊!」
向風和向雪站在門口,向雪還保持著踢門的姿勢,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。
「早安啊,程進!」向雪愉快地打招呼。
程進愣了三秒,然後無力地趴回床上:「大哥大姐,你們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叫醒我嗎?敲門這種文明的行為你們聽過嗎?」
「叫了啊。」向雪理直氣壯地說,「我們在門口叫了至少十聲,還敲了二十下門。」
「對。」向風點頭附和,「但你睡得跟死豬一樣。」
程進抬起頭,頭髮亂得像鳥窩:「那也不能直接踹門啊!這要賠錢的!」
「快起來。」向風催促道,「都快七點了。」
「七點?」程進揉揉眼睛,「你們這麼早來幹嘛⋯⋯」
「來叫你啊。」向雪說,「免得你又睡過頭。」
程進看了看手機,才想起今天星期一:「對喔,今天有課⋯⋯不過我下午才有課啊。」
「我們上午有課,順便來叫你。」向風說,「免得你睡到下午。」
程進翻了個白眼:「我有鬧鐘的好嗎⋯⋯算了,反正都被你們吵醒了。對了,門你們要給我修好啊,不然房東會殺了我的。」
「放心啦。」向雪擺擺手,「等等我讓家裡的人來修,保證比原來的還結實。」
這時,程進注意到向風背上背著一個用黑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,足有一米八長。
「你背上背的是什麼?」程進揉著眼睛問。
向風把那包裹從背上解下來,放在程進那張搖搖晃晃的書桌上:「你通過測驗的禮物。」
「結果這麼快就出來了?」程進驚訝地問。
「對於非武道系的學生,只要體能測驗及格基本上都會通過。」向雪解釋道,「武技測驗只是走個形式。」
程進點點頭,伸手想要打開包裹:「裡面是什麼?」
「一把銀製長槍。」向風說,「雖然不是什麼神兵利器,但對於不能調動內氣的普通人來說,已經是很不錯的武器了。材質特殊,韌性很好,不容易斷。」
程進解開黑布,一層一層地剝開——向風包得很仔細,用了三層布。最內層是柔軟的鹿皮,中間是防潮的油布,最外層才是黑色粗布。
終於,一把通體銀白的長槍展現在眼前。槍身並非純粹的光滑,而是刻滿了細密的雲紋,從槍尖一直延伸到槍尾,像是流動的雲海。槍頭呈三棱形,每個棱面都磨得極其鋒利,邊緣在晨光下閃著寒光。槍桿中段纏著一圈深棕色的鯊魚皮,提供防滑的握把。槍尾有個雞蛋大小的銀色配重球,表面光滑如鏡,能照出人影。
最特別的是槍身上還掛著一條紅色的槍纓,用上好的馬尾編成,隨著輕微的空氣流動而飄動。
「謝謝⋯⋯」程進說著,但隨即眼神變得警覺,「等等,你們不會無緣無故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。說吧,又在計畫什麼?」
「哎呀,程進,你把我們想成什麼人了?」向風一臉無辜。
「就是就是。」向雪配合地說,「對朋友多一點信任好嗎?」
程進狐疑地看著他們,但隨即想起什麼:「對了,向風,你昨天說要請我吃飯的,還記得吧?」
「當然記得。」向風點點頭,「你想吃什麼?」
程進眼睛一亮:「校門口的燒烤攤!好久沒吃了。」
「燒烤?」向雪眼睛一亮,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,但隨即裝作不在意,「也行吧,好久沒去了。」
「下午上完課去吧。」程進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,「晚上吃燒烤才有感覺。烤羊肉串、烤雞翅、烤韭菜⋯⋯」
「別說了!」向雪捂住肚子,「早飯都還沒吃呢!」
向風笑著搖搖頭:「你就饞吧。行,那下午上完課校門口見。」他看了看程進凌亂的房間,「話說你這裡還真是⋯⋯有個性。」
「好!」程進精神了不少,「現在你們先出去。」
「出去?去哪?」向風愣了一下。
程進翻了個白眼:「大哥大姐,我要換衣服,你們總不能在這看著吧?到樓下等我。」
「哦哦。」向風和向雪這才反應過來。
「快點啊。」向雪說,「五分鐘夠嗎?」
「夠了夠了,馬上下來。」
等兩人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間,程進才從床上起身。他走到書桌前,拿起那把銀槍,掂了掂重量。
「還挺沉的⋯⋯」他輕聲自語。
程進一拿到槍就皺起眉頭:「重心偏前了零點三公分。」
他開始調整握槍的位置,每次移動都很微小,最後停在一個看似隨意的點上。然後開始測試——但他測試的不是整根槍桿,而是選了槍身前段三分之一處,那是最容易斷裂的應力集中點。
兩指施力時,他還在數著什麼:「一、二、三⋯⋯」
到第七下時,槍彎到了極限。他保持了三秒,然後鬆開。
「七響⋯⋯」他若有所思,「介於精鋼和玄鐵之間的強度。作為制式武器算是上品了,但作為真正的兵器⋯⋯」
他沒說完,但那個輕微的搖頭動作說明了一切。
「程進!你好了沒啊!」樓下傳來向雪不耐煩的聲音,「再不下來我們要遲到了!」
「來了來了!」程進連忙把槍放在牆角,抓起書包,「馬上下來!」
片刻後,三個身影匆匆消失在清晨的巷口。
(第八章完)